故事：畢業兩年，男友絲毫沒買房打算，我無奈給六年感情劃上句號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李凱開門，走進泛着霉味兒的出租屋。他穿上拖鞋，踢開旁邊的雨傘，雨傘上還帶着昨天暴雨的潮濕。他站在屋裡，感到風從陽台穿過來。陰雨連天，陽光難得從積雲中透出零星，明晃晃的，又透過玻璃，讓他有種迷失在海底的錯覺。

今天要吃散夥飯，和于小彤。于小彤說分手了，一起吃個飯吧，畢竟六年的感情。

六年的感情。李凱叼着香煙，眼前出現了六年的感情，一幀又一幀，像舊電影，在香煙造就的蒙太奇中迅速消散，隨後變成一團煩躁，粘稠又憂鬱。

于小彤還沒收拾，她的衣服掛在陽台上，以日常生活的姿態在風和陽光中搖曳。冰箱上有照片，他倆的合照和單照，每一張都是笑着的，每一張都幸福無比，每一張里的李凱和于小彤都沒有想到，失去是未來生活的主題。

有人敲門，聲音很輕，是于小彤。

她總是這樣，敲門聲很輕，有好幾次李凱沒有聽到。

有段時間他總加班，睡得很死。她敲門聲輕，但嗓門一點也不輕。李凱重新躺下時，她的吵鬧聲仍舊在腦子裡。他裹緊被子，煩得要死。

「你不理解我，你不關心我！」

「我電話放工位了，你聽我解釋……」

……

「你眼裡還有我嗎？一晚上我一個人在家？」

「只是回來晚了一點，你別鬧了好不好？」

「你有什麼可犟嘴的，你發什麼脾氣？」

……

「你學會不說話了？你不說話就行了？」

「我不想跟你廢話。」

「那就別說了，不說了！滾！」

……

于小彤走進來，她看也不看李凱，脫掉鞋子，走進房間，躺在床上看電視。

李凱倚着門框，猶豫片刻，說道：「不收拾麼？」

于小彤不說話。李凱剛轉身，她坐起來了，沖他背後說：「晚上吃飯，別忘了。」

李凱回頭，發現她又躺下了，面對電視，沒有任何表情。

李凱只好自己收拾東西。他早就找好了房子，就在公司附近。房子很破舊，但他不在乎，房租便宜就行。他不用再考慮房子的位置、採光和裝修，也不在乎是不是溫馨。他只想趕緊搬過去，哪怕是個狗窩。逃離的迫切讓他對以後的生活無暇顧及。

六年前，李凱和于小彤剛上大一，他們在一個黃昏走向對方。那時樹林籠罩在霞光中，遠處的江水粼粼涌動。樹林的昏暗掩蓋了他們臉上的不自然，讓他們自然而然地牽起了手，走了幾步，于小彤靠在了樹上，兩個人接吻。

時至今日，回憶起這些，于小彤緊緊攬住李凱的胳膊。

「重溫舊夢哪！」

她有些醉了，醉得恰到好處，不失清醒，行走自如，但仍舊能裝瘋賣傻。她指了指前面的那棵樹。

「我們就是在這棵樹下接的吻。」

她又靠在那棵樹上，拉住李凱的手輕輕晃，眼睛裡滿是乞求。於是他朝前走一步，于小彤立刻倒進他懷裡，和他急切地親吻。

來這裡，是于小彤提議的。吃完飯，于小彤說很想去學校看看。畢業兩年了，她想「重溫舊夢」。

無所謂。李凱聽她的，一向都是，他幾乎不提出異議。這次也是，他下意識地答應了，同時下意識地感到厭煩。

飯是在學校吃的。校內有個西餐廳，落地窗的，茶色玻璃，餐廳內一覽無餘。此時晚上5點多，天還很亮，但裡面點了燈，燈光從屋頂垂下來，落在一個長發女孩臉上，她正在和對面的男生說話。

女孩很苗條，卡其色連衣裙沿着她瘦削的曲線滑到小腿。她始終在笑，托着腮，認真盯着男孩的臉。

于小彤一直看她，看得出了神。

吃飯的時候，于小彤聊起了學校的事情，都是些小事：去超市打工啦、網球比賽啦、掙第一筆工資去喝酒啦……很多事情，李凱都沒有了印象，可于小彤還記得。她一邊說一邊摩挲頭髮，臉通紅，旁邊的酒杯已經空了好幾次。

她的話越來越多，興致越來越高。她說周圍還是老樣子，跟三年前一樣，三年前就在那個角落裡，她的舍友喝醉了，哭得很大聲，簡直笑死了。還有那個路燈，她曾在旁邊滑了一跤。她一邊咀嚼這些瑣碎，一邊朝周圍看，仿佛置身其中，仍舊是一名大學生，仍舊住在6號樓403宿舍里。她又往窗外看，回宿舍的路上擠滿了打水的人，6號宿舍樓的燈剛剛亮起來，籠罩在濕漉漉的霧中。

「該走了吧。」李凱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

于小彤的話收住了，緊閉雙唇，抬頭沖他笑了一下。她突然眼睛怔住了，盯着空氣里的某處，似乎那裡有她話語的結尾。她就這樣怔着，將最後一杯酒一飲而盡。

從江邊走出來，他們要坐公交車回去。李凱本來要打車，于小彤說不要，她要坐公交車。

李凱只好同意。他想快點回家，家裡還有一堆東西要收拾。他還沒買洗漱用品，沒整理房間，那房間亂糟糟的，臥室牆壁上滿是灰塵。明天公司還要開會，他還有個PPT沒整理完。

公交車不緊不慢，掠過鬧市，在每一站停下，都會有很多人湧入，他們身邊漸漸擠滿了人。

直到又走了五、六站，人們才陸陸續續下車。公寓在終點站，還早着呢。

後座是個聒噪的女人，操着本地口音，在電話跟人談論房子。

「二手房也貴，手裡的錢差太多了。」

「怎麼沒有？找找人，找人還能便宜一點。」

「新開的盤是期房，現在誰還敢買期房？」

「你幫我問問……」

這時，她到站了，趕忙掛掉電話，高跟鞋在下台階時讓她崴了下腳，差點摔倒，她自言自語了幾句，急匆匆下車了。

房子。

李凱抬頭，看到路邊的樓房鱗次排向高處。樓房的窗口把它變成了一個透光的蜂巢。蜂巢里住滿了人，他們每天進出，在裡面吃飯、睡覺、哭泣。他們的生活就被一個蜂巢框住。

李凱不想住進去。可他有什麼辦法呢？他一定會住進去的，他掙錢就是為了這個，就是為了在未來的某一天，把鮮花、戒指和房產證交到一個女孩手裡。

「房子肯定得有，這個沒法妥協。」于小彤也曾經摳着指甲，跟他聊過。

無聊，真無聊。城市時常讓李凱感到無所適從。城市太大了，大得李凱的心裡一片空蕩。

他望向夜空，發現下雨了，雨聽上去很細密。街面上堆積起街燈反射的光，在雨水中跳躍，遠處的雷聲像夢中的咕噥。

「她還在呢！」于小彤說，她推開窗戶，指着街邊的一個餐車。

那是個賣卷餅的攤位。于小彤很喜歡吃這家的卷餅，每次來逛街都會買。工作後就沒來過了，她都快忘了味道了。

她說要下車。

「別了吧，回去事兒挺多的。」

于小彤扭過臉去：「不，我要去。」

離開只好跟她下了車。他的耐性快沒了。他決定，如果于小彤再提出無理要求，就直接回去，不再理會她。

買了卷餅，于小彤吃得很慢，像是在回味一樣。他們站在車站前，于小彤要重新等公交車。

「打車吧，送你到小區門口，回去真的很多事情。」李凱又看了看表。

于小彤低頭咀嚼，看上去更加專注於食物了。

「于小彤，你很可笑，像個神經病。咱倆結束了，分手了，明白嗎？」

他刻意壓低聲音，但語氣很激烈。

于小彤仍舊在吃，她不理睬李凱，眼睛望向黑暗裡。

突然，她快步朝前走去，在路口的紅綠燈處，上了一輛出租車。

李凱追了兩步，又停下了，把手裡的飲料瓶扔進垃圾箱，伸手去叫出租車。可出租車開過來，他又朝車擺擺手，走回公交車站，上了公交車。

做完會議資料，已經半夜12點，李凱又拿起手機，看了下短信，沒有任何動靜。

他一直在等于小彤的電話，但是四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任何音訊。

猶豫片刻，他再次拿起手機。

不料，于小彤突然來電話了。

「李凱！李凱！」

電話里傳來急促的呼吸和喊叫，但毫無疑問是于小彤的聲音。

「你說什麼！你在哪兒？你講清楚點！」李凱一下子站起來，于小彤的聲音時斷時續，還夾雜着雷聲和潮水拍岸的轟鳴。李凱拉開窗簾，雨顯然已經下大了，閃電和雷鳴起此彼伏。

「我在海邊！漳谷公園！你快來！」

「你為什麼在海邊？」李凱的耳朵緊貼手機，似乎要把腦袋埋進手機里。

電話里又傳來「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你快來！」

出門後，李凱才發現什麼都沒帶，手機、鑰匙和錢包都落在家裡。幸虧褲兜里有些零錢，應該可以支付打車費用。

他很懊惱，暗罵自己蠢。他本來是打算報警的。于小彤肯定遇到了什麼事情。

他只好讓司機開快一點，好在是半夜，路上基本沒有車。很快車就到了漳谷。

下車時，司機拉住了李凱，死活不讓他下車。這個時間，什麼都沒帶來海邊，怕不是來尋死的。

「我找我女朋友呀！」李凱只好說實話。

司機是個光頭，人高馬大，一身壯碩的肉。聽完李凱的解釋，他叼着煙，一副匪夷所思的樣子。深夜、暴雨、海邊、女孩突如其來的電話，這些東西跨越了他生活的界限，讓他一時難以接受。他甚至開始偷偷打量起李凱來。

李凱借他的手機打給于小彤，發現已經不通了。

他想要報警。但是司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扔掉煙頭，把嘴裡的煙長長地吐出來。

「報啥警？什麼事都來不及！」司機的聲音沙啞，一股子當地口音的雄渾勁兒。他推門出來，「走，咱倆先去找一圈！」

「你們這些小年輕啊，真能瞎折騰……」

雨下得更大了，不到一分鐘，李凱和司機大哥已渾身濕透。周圍黢黑一片，就連海上也沒有任何燈影。漳谷公園裡有很多樹，岸邊全是礁石，海岸線兩公里左右。有些地方甚至有斷崖。

他們在風雨和潮水聲中呼喊于小彤。李凱害怕起來，手機已經打了兩遍，仍舊無法接通。

「在這裡……」

聲音是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下傳出的，接着底下又傳來涉水聲。司機拿手電筒去照，發現于小彤正站在海水裡，抱着胳膊瑟瑟發抖。她渾身透濕，頭髮像海帶一樣蒙在臉上。她只好用手扒開頭髮，露出眼睛。

李凱跑過去，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渾身上下檢查她。可她卻不等他說話，拉着他走向礁石後面。

李凱想把她拉回來，可于小彤對他的大聲責問充耳不聞，只是不斷拽着他往前走，司機大哥也跳下來，準備拉住于小彤。可來到礁石後面，眼前的情景讓他們的爭執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