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情中，艾蒿是一種怎樣神奇的存在？

文｜李紅都

老實說，剛認識他那陣，其實她還是有些猶豫的，也有着自己的煩惱。她的胳膊上起了很多奇癢難忍的小紅疙瘩，怎麼也消不掉。有一天他發現了，就說，無妨，用艾蒿搽搽就好了。

於是，他每天都來給她熬艾草湯，然後用棉簽給她擦洗患處的皮膚。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她心裡既甜蜜又感動，同時還有點矛盾。因為她既巴不得疙瘩趕快消，又希望這樣的時光慢下來。就在這樣甜蜜的矛盾中，那些小紅疙瘩不知不覺消失了。過後她沒有再猶豫，果斷跟他領了證。

婚後，她很快有了孩子。炎夏的蚊子，是睡眠的大敵。每當入夜，他便備好涼蓆，把她娘兒倆送到院裡去乘涼，自己光着膀子，關緊門窗，點燃艾葉熏蚊子。就這樣，當她和孩子困意來襲的時候，蚊蟲已了無蹤影。然後，她們在他的注視中，在電風扇的嗡嗡聲和艾草的香氣中沉沉睡去。

後來，他考上了公司駐外技術服務工程師，收入高了，但離家的日子也多了。於是，他事先在家囤了很多的干艾。每當炎夏來臨，她便也開始學着他當年的樣子，關緊門窗，點燃了艾葉。門窗緊閉的屋子變成了蒸籠，使得她很快就汗流浹背，而煙霧在熏跑蚊子之前，卻先把她的眼淚熏了出來。當她抹着汗水和淚水的時候，她好心疼她的那個他……

後來，他們家裝了空調，很多事情悄悄起了變化。首先，是艾蒿開始隱退，慢慢地只在那個叫做端午的節日期間出現。開始有人問她，這麼多年來，他連一朵玫瑰都沒送你，你心裡到底是咋想的？她不禁有些茫然。

昨天，她去早市買菜，順便買了一把艾蒿。於是，一路上都被它的香氣縈繞着。

這香氣，她既熟悉又陌生。很多往事，都涌了上來。

真是怪了，這東西，到底是一種怎樣神奇的存在呢？

此時此刻，她想到的卻是一首古老的、久違了的詩：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日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詩經·王風·采葛》

那個采葛的姑娘啊，我一天沒見她，就好像三個月那麼長啊；

那個采蒿的姑娘啊，我一天沒見她，就好像三個秋天那麼長啊；

那個采艾的姑娘啊，我一天沒見她，就好像三年那麼長啊……

詩里的姑娘和小伙子，可能只見了一次，也可能見了三次，過後他們有沒有在一起，沒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是在勞動過程中，確切地說，是在采艾的過程中相識相愛的。

原來，故事一開始，艾蒿就和愛情有關啊，一如她和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