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造假被坐實股價暴跌，瑞幸最終將如何收場？

來源：雪球

財務造假坐實，股價暴跌，現已無限期停牌！瑞幸最終將如何收場？瑞幸會面臨集體訴訟嗎？瑞幸會破產嗎？

本文為雪球用戶@杜可君-格雷資產@狐狸投資@LeoJH的雪球訪談實錄。

關於如何規避瑞幸咖啡這樣財務造假的公司

雪球用戶@Ricky：如何提前預知和規避瑞幸咖啡這樣的造假公司？

@杜可君-格雷資產：首先，商業模式上，需要理解一家公司持續盈利的基礎是什麼？靠低價補貼占領市場，但沒有差異化的產品和服務，就構不成競爭壁壘，這就是純粹的燒錢，類似有共享單車。

還有，互聯網思維，形成的商業模式，必須有互聯網的特徵。例如形成的網絡里，所有客戶節點之間都可以自由交流信息，那麼這張網絡形成的巨大流量入口就具備價 值，起碼廣告價值巨大，如社交平台。或者能夠了引起眾多商家和客戶之間的互動， 例如電商平台。可咖啡只有一種服務，客戶之間也不存在交互，所以根本不是互聯網模式，僅僅是個零售的生意。

零售比的就是差異化服務，客戶粘性，這個靠產品，靠服務，才能形成。靠低價根本不是粘性的本質，尤其是燒錢，無法形成盈利的低價，根本無法持續。

其次相信常識。

@LeoJH：一個戰術層面的對策就是，但凡有事情發生，除了了解事情本身是什麼以外，一定要去追問下事情發生的時機？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發生這個事情，為什麼不是之前或之後，或者其他事情發生的同時？很多情況下，追問事件發生的時間點反而比追問發生了什麼更能揭示真相。比如這次瑞幸事件，就在財務醜聞爆出的2天前，他們一次性推出多個所謂利好消息，比如和卡通品牌合作（這個卡通品牌也是夠背的），以及推出電商平台，當時不少不明真相的投資者推高了股價，當天收盤應該是漲了5%以上的，盤中可能上漲超過10%，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而且當天美股指數總體是跌的，也是咖啡近期唯一一天走勢偏離大盤的。有網友討論，我當時就說，「其實更應該思考下，為什麼瑞幸咖啡要趕在現在宣布這一系列所謂」新合作「，「新舉措」。時機點可能比事情本身更重要。」

「...更加大可不必一下出這麼多「新」消息。這種密集出所謂「利好」推高股價的操作，在財報前很常見，尤其是在狀況不好的財報前。也許他們很快要公布財報時間了" 其實這裡起作用的就是在思考事件發生的時間點，而不僅僅是發生了什麼。

另外，從更寬廣的層面來說，個人覺得完全可以把事件花在讓自己更加成熟方面。比如，如果你曾經在某家公司中有過獨當一面的歷練，甚至說在人生中經歷過一些大的起伏，哪怕和投資沒任何關係，設置說是曾經限於困境，遭人背叛，或者乾脆就是不明來由的劫難，甚至說人生低谷，別人的不信任，等等，這些經歷如果能夠走過來， 然後冷靜反思總結一下，都會使你更加成熟。而只要你變得更加成熟，即使在投資方面，也會更加容易識別出各種公司的造假行為。正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關於對競爭對手星巴克的影響

雪球用戶@空軍中隊長：瑞幸咖啡破產的幾率有多少？或者說它還能堅持多久？想問問對星巴克利好有多大？

@杜可君-格雷資產：退市的可能性很大，跟星巴克關係不是那麼大，連鎖的咖啡很多。

@狐狸投資：審計後的報表目前沒有出來，如果審計後得出結論賬上已經沒錢，那麼破產就是報表公布之時，目前無法判斷。對星巴克利好是肯定的，星巴克因為瑞幸逼的已經改變了很多，現在可以改回去了，便宜咖啡沒了。

關於索賠

雪球用戶@長安衛公：這應該是中概少見的管理層承認造假事件吧？之前網秦等欺詐投資者鮮有索賠成功的案例，是因為管理層沒有承認。這次管理層承認造假，有索賠成功的機率嗎？做空損失能否索賠？

@狐狸投資：由於管理層自己已經承認造假，所以索賠成功的機會大很多。我個人也是建議受害投資儘快聯繫律師處理，進行集體訴訟。做空不能索賠（因為做空時，股權的所有權並不屬於做空者，做空者只是借用，否則形成雙重索賠了）。

雪球用戶@風水沙發：集體訴訟官司贏了，能夠挽回多少比例的損失？什麼時候才能得到賠償？

@狐狸投資：目前沒有看到審計後的報表，無法確定比例。但是美國市場也是優先保護中小投資者的，小投資者一般會第一批拿到賠償，機構會排在後面，而且按照損失金額的數量，會分級進行賠償。所以，小投資者更要積極起訴。時間上，一般都需要以年計算，快不了。

雪球用戶@增增：賬上的錢夠集體訴訟賠償金額嗎？

@狐狸投資：目前因為報表需要重新審計，尚不清楚實際賬上還有多少錢（是否被轉移未知），所以無法做判斷。

關於瑞幸咖啡的未來

雪球用戶@雪夜輪迴：瑞幸品牌形象會不會就此一落千丈，產品無人問津？

@LeoJH：瑞幸咖啡品牌形象肯定會一落千丈，也可惜了他們的代言人湯唯（多好的一個女子！），但產品是否就此無人問津則無法下定論。

具體到中國市場上的千千萬萬消費者，他們消費瑞幸咖啡的目的和角度可能各不相同，這次醜聞究竟對這部分消費者有多大影響我個人無法斷言。其實可以參考下中國市場上曾經爆出過重大醜聞的消費品牌，比如奶粉，醜聞當年在普通消費者中的傳播範圍相信遠超這次的瑞幸。畢竟後者可能主要在投資者範圍內，更何況還是美股投資者。但那些奶粉品牌如今真的無人問津了嗎？

雪球用戶@ntzhouhao：假如瑞幸被集體訴訟索賠，未來還有可能把生意運營下去嗎？比如剝離資產、賬上現金不被全部凍結？

@狐狸投資：瑞幸咖啡首先要看到審計後的報表，因為瑞幸本身就是虧損運營，在造假被曝光以後，如果賬上還有錢，首先要應付賠償，繼續經營下去其實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關於對中概股的影響

雪球用戶@接盤散俠：瑞幸造假事件會對中概股產生多大影響？對哪些股票能直接產生影響？

@狐狸投資：刷流水嚴重的公司容易再次被市場降低評級。具體公司就不點名了。以前大家認可這種行為，瑞幸出事以後，大家不得不思考是否還繼續縱容公司這樣做了。

@LeoJH：瑞幸造假事件會對中概股產生巨大且持續很久的深遠影響。多年過後回望這一刻，可能都會認為這次事件是個分水嶺！

其實這個事件一方面還遠未結束，另外也牽涉到很多方面，很多公司，絕對不止一個瑞幸。比如，很多美國基金是因為瑞幸咖啡是一些重要的新興市場指數的成分股才所謂」被動無腦「持有瑞幸頭寸的，比如MSCI全中國指數（MSCI China All SharesIndexes）等。那這個事件出來之後，這些發布指數的公司，是否也需要檢討當初到底是如何做決定的呢？

然後，今後這些新興市場指數的中概股公司占比會否因此發生或者發生何種變化呢？相關的審計公司是否也需要檢討？更大層面上說，中概股公司的公司治理水平肯定又將被置於全球資本市場的炙烤之中 我確信，這將導致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很可能有一些極其深遠的影響我們目前都無法預見到。只能提高自律同時拭目以待了。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感到太驚訝。

雪球用戶@接盤散俠：國內很多人對瑞幸造假幸災樂禍，認為成功割美國人韭菜，民族之光。這是非理性的民族主義情緒化思維。請問瑞幸持有者以中國人還是美國人居多？造假事件，實際上對國人還是美國人損失更大？

@狐狸投資：瑞幸的IPO發行是在美國市場完成，所以持有者大多數是美國人，美資機構，肯定是美國人損失大一些，中國人是極小比例的。我也同意你的觀點，這絕不是民族之光，是恥辱，傷害了國內企業在美股市場的形象。

@LeoJH：這是一個很有意思也經常被提及的話題。我之前有發過多個帖子討論這個，這裡不想贅述了。這裡補充一個觀點，就算假定瑞幸的主要股東是外資的，我也基本確信那些機構的多頭頭寸絕大多數都有做好對沖（美國的retail investors比中國少多了，他們中沒幾個知道中概股，知道的可能也只有BABA），這個是他們的基本功，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們沒有做好對沖這次損失了，也千萬別去喊割了外國人的韭菜，這種眼光過於短淺了。資本市場的魔咒或者說revenge很快就會反過來折磨中國投資人和全體中國人的利益的。

雪球用戶@Ricky：瑞幸暴跌八成以後還有十幾億美元市值，你們認為真實價值是多少？接下來還會跌到多少？

@LeoJH：這種特殊事件導致下的公司應有市值，可能通常的市盈率，市銷率等等都早已失去一般意義上的衡量價值了。

但我有一個評論，如果是我，我至少最近不願意去碰咖啡的股票。幾個原因，首先，類似今天的股價跌倒4以下由反彈，很大程度上是short cover造成的，接下去還會有，很可能不是有效的，尤其不是機構的加倉，這種介入要非常小心。今天大空頭chanos不是據報道就平倉了瑞幸的空倉嗎，今天的小幅回彈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個，這個要看清楚，接下去還會有。另外，其實這個事情本身都還沒有結束，甚至可以說才剛剛開始。要知道這個只是瑞幸自己先爆出來，接下去SEC等機構肯定會要調查的，然後還有我幾天前提示的大規模put期權異動。這麼大規模的期權，在這麼奇怪的時間點發生，到底是機構在對沖他們的多頭倉位，還是我提示的第三點，或是其他原因，這個其實都還沒有play out呢。比如我不相信，那天那麼大的put期權今天都關掉了，那這些期權什麼時候會關呢（期權到期日是5月15 日），然後這些期權到底是誰購買的呢？這些其實都牽涉到很關鍵的信息，可以直接導致咖啡的各種走向。一切皆有可能。這種情況下不宜接入咖啡的股票，這和1月底咖啡只是被muddy waters做空，隨後自己又否認是有本質區別的。現在是作假已經實錘了，這種情況下，我認為股價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合理也是有可能的。

雪球用戶@財經jump：審計報表都不可信，那我們投資中概股還能看報表嗎？

@狐狸投資：在中概股投資中，不能對報表表示全信。一方面是部分機構在收費的時候已經考慮到將來會被處罰，所以已經計提過了。還有就是本身就是臭名昭著的審計機構，拿錢就蓋章的。即使是大所，聰明的也會出事前提前撤出，換別家接手。這就是目前中概市場的現狀，投資者只能接受，更需要加強自身的保護。另外很多中概即使用的大所，也是大所的亞洲分部，權威性和美國本土差距巨大。

雪球用戶@Ricky：同一個老闆的神州租車，在港股也腰斬了，你們認為造假概率多高？

@杜可君-格雷資產：我一般先看商業模式，管理層沒有深入接觸，沒有辦法做出客觀評價。

雪球用戶@金生：拼多多同樣的公開喊着加大補貼，會跟瑞幸一樣的結局嗎？

@杜可君-格雷資產：決定結局的問題很多，談談個人看法，pdd我是看好的。

第一，商業模式上，pdd在傳統的商家和客戶之間的雙邊網絡效應基礎上，極大程度的加強了客戶之間的交互，從網絡效應來說，可以媲美梅特卡夫效應。其次，溝通過社交的方式，快速組成商家和客戶之間批量組團的時間，節約了大量的時間成本，因此可以低價。

第二，從電商的規模效應來說，已經具備客戶和商家相互吸引的正反饋。從幾個重要的電商平台來說，pdd的產品同比便宜已經形成心智定位。

pdd是典型的具備互聯網特徵的平台，瑞幸咖啡只是一家零售企業，不一樣

關於監管會如何處理

雪球用戶@圈A森：若財務造假不被發現，瑞幸公司以及參與造假的管理層，會得到什麼好處？

@狐狸投資：瑞幸本身是虧損經營，IPO後初期走勢並不好，大家都是看空的，股權根本無法套現。後期才漲，而漲的原因是超常規發展，高科技等概念。而這些概念都需要報表體現結果，否則沒人接盤，這是造假的動力。造假後，部分股東得以高位抵押股權套現，部分初期風投得以解套。這是最大的好處。

雪球用戶@jinojino：股東需要承擔責任麼，承擔什麼責任？

@狐狸投資：普通投資者不需要承擔責任。但是參與造假的股東會受到起訴，需要賠償。大多數此類案件，最終都以賠償和解。

雪球用戶@梅迪西斯：美國SEC可能對這些管理層沒什麼辦法，但是管理層把股票質押，導致接受質押的機構遭受損失，這些機構如果是國內的可以對管理層提起訴訟嗎？

@LeoJH：這次的情況可能不太一樣。問題就出在我幾天前提示的有大量put期權異動的事情上。今天的醜聞爆出後，很難想象那天購買那麼多5月15日到期的15美金行權價的puts是機構處於對沖多頭頭寸購買的，因為時間上太過接近了，就2-3天時間。這裡面很可能牽涉到我當時提示的第三點可能性。如果真是這樣，SEC接下去只需要盯住看是什麼賬戶在今天或今天之後大規模close那些puts的，然後就可以進行調查了。我有種預感，這些用重金購買的puts，說不定很多直到過期都不會close掉獲利，而是會白白過期作廢。這方面大家都看過美劇吧，SEC這點能耐肯定有的。

@狐狸投資：sec對瑞幸在中國境內的人，資產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但是sec會對瑞幸在境外的資產展開行動，對相關機構也會進行處罰。所有受損失的人和機構都可以對管理層提起訴訟。

雪球用戶@jinojino：為什麼渾水報告沒有造成這麼嚴重的影響，當時渾水的報告有漏洞麼，機構不大減持主要基於什麼考量？

@狐狸投資：渾水的報告本身並沒有漏洞。但是當時的瑞幸管理層拒不承認，理由是他的數據全部是從自己的IT系統中直接生成的，沒有造假。這樣做空機構就被動了，因為普通投資者沒法去看瑞幸的系統吧。渾水當時也只能呼籲中國監管機構進行調查，股東內部組建調查組，做空機構總不能自己查瑞幸的賬啊，也沒有執法權啊，形成了僵局。

你自己看，就會發現，渾水做空後，很多老的機構已經大筆減持了，新來的大多都是一些新機構。

@LeoJH：機構投資人通常不會也無法像retail investor那樣頻繁調整頭寸（這個既有好處也有壞處），所以，如果他們對一個個股持倉不小的話，不可能說在沒有特別事情發生的情況下，突然就在幾天內清倉掉的。但他們不減持並不代表他們不對衝風險，事實上他們是時都在考慮對衝風險。

所以，我幾天前提示大規模普通期權異動可能代表方向時，第一點就提到，有可能時因為機構對沖瑞幸多頭頭寸下跌的風險，因而購買了大量的puts（當美國周四爆出的這個事件也許讓這種可能性消減了）。

另外，我以前也提到過，瑞幸咖啡是一些重要的新興市場指數的成分股，市場上不少基金是直接跟蹤相關指數的，這種情況下，除非發生特別事件（比如今天的這個事情），相關的頭寸通常很難調整。渾水的報告當時也是直接將股價打下去10到15個點了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以下就到了25，雖然下跌比例比今天還是小，但也時暴跌了，但很快就反彈了，最核心的原因時，渾水引用的報告都只是指控，當時無法被證實，而瑞幸在幾天後又出面一條條的駁斥了（現在回過頭看真是諷刺），這種情況下通常機構高調做空也就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

當然這種機構最空是一定會造成影響的，今天我看就媒體引用空頭查諾斯的話說，他就是在渾水讓他關注瑞幸問題後開始建立空倉的，知道今天全部關掉了。

別忘了，當時還有另一家著名空頭公司Citron 的Andrew Left大佬跳出來給瑞幸背書哦，當時也起到了很大的支持股價的作用。經此一役，相信citron的信譽也是嚴重受損的。今天muddy watters還在自己的推特上就瑞幸醜聞@並抑鬱了以下citron，但看到時還是百味雜陳，總覺得要是不是中概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