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未婚妻(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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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歲的生產科長劉濤猝然與世長辭。由於他上無父母下無妻小,是廠里「光棍協會」會員,人們對他的後事特別關心。

這天下午,追悼會開得極為隆重,滿堂同哀。人們正在悲痛之時,突然一位姑娘手捧花圈,悲悲悽淒地闖進靈堂,驚動了沉痛的人們。大家拭去淚花,把目光投到這位姑娘身上。喲,好標緻好年輕的一位姑娘,只是面孔陌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有人感到納悶,莫非劉科長生前早已退出「光棍協會」了?尤其是在場的王廠長十分敏感,因為他在清理劉濤遺物時,發現劉濤枕下一隻紅漆木匣子內有一張紙條,上邊寫着半句話:請將此盒交給我的未婚妻…這確是一道難題,以前從沒聽說劉濤有女朋友,如何去完成死者交給的任務。廠長近日暗中察訪,沒有一點蛛絲馬跡,難道眼前這位姑娘,就是他的女朋友嗎?廠長敏銳的目光迅疾投到姑娘手捧的那個花圈上,果然左下方的豎條上寫着一行娟秀的毛筆字:未婚妻白玖敬輓。

真假未婚妻(小小說)

這當口,司儀趕快迎上前去,雙手接過白玖姑娘的花圈,招呼她走到前排。白玖給劉濤的遺像獻了花圈,默哀片劉,然後懇求說:「司儀同志,我請求講幾句活。」

司儀不便攔阻,心想誰家姑娘願來冒認個死人呢?也許這裡邊藏着不少鮮為人知的哀惋隱情,不如順水推舟讓她痛悼一番。於是改變追悼儀程,對大家宜布說:「下一項,請劉濤的未婚妻致悼詞。」

白玖一步三哭走上去,手扶劉濤的骨灰盒,哽咽一陣才開了腔:「…我的濤哥呀,你不說一聲就走了…留下玖玖一人怎麼活喲…」

她情切切,意綿綿,悲痛欲絕。在場的人,無不抽抽泣泣,淚水漣漣。大家同情死者,更是可憐生者,何況白玖又是這麼一位普良純真的年輕姑娘,她挺得住嗎?經受得了這樣慘重的打擊嗎?這時,有幾個婆婆嬸嬸上前圍住白玖勸說,要她不要太難受,不要哭壞了身子,要化悲痛為力量…王廠長心中壓着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踏破鐵鞋無覓處的人兒,眼下得來全不費工夫。死者的意願可以就此了結,那個紅漆寶盒兒已經找到主兒了。劉濤這小子生前假正經,什麼「光棍協會」會員,真是口是心非,暗中找了這樣一位楚楚動人的姣姐兒。咳,算是他有福分,死了還有個美人兒為他收魂,也不枉來人世一場。王廠長想好了,只等追悼會一散,他就把死者的寶盒兒轉交白玖。他湊上去和大家一起勸白玖姑娘。

正在大家勸說的時候,靈堂外邊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接着一個人晃晃悠悠地搖進門來。這人依然是手捧花圈,淚流滿面,哀痛萬分。人們刷地把目光對準來人,原來又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輕姑娘!姑娘的鞋上沾滿黃泥,一定是從很遠的地方趕來的,大概是死者生前的熟人。可是,當司儀接過姑娘的花圈供在堂前時,滿堂的目光全都驚呆了。天呀,上邊的落名明明白白地寫着:未婚妻黃珍敬輓。

靈堂的空氣幾乎一下凝固了。稍過一會兒,大家驚乍乍得直抽冷氣,有的人悲上加悲,有的人直叫苦,有的人是黃鶴樓上看翻船,要觀一場好鬧劇。靈活的司儀一下舌頭也轉不過彎來,不知怎麼應酬。王廠長在一旁直暗暗叫苦:老天爺,這場悲劇怎麼變成了鬧劇?

靈堂的人們,這會兒是既不敢笑,也不敢問,一個個呆若木雞。笑,是對死者的不恭敬;問,必然要問出麻煩事來。誰敢擔保不會把個嚴肅悲哀的靈堂變成爭風吃醋的場所?這不是在死人臉上抹灰嗎?劉濤的形象差點倒還事小,影響廠里幹部的聲譽那就是大事了。司儀直咋舌頭,不敢貿然行事,心中直嘀咕:劉濤呀劉濤,你身為科長,年輕輕精明能幹,怎麼生前做出這等糊塗事,暗中同時把兩個漂亮女人抓在手裡?難怪你30多了還不結婚,莫非謎底就在這裡?你生前為廠里爭光,死後卻給廠里抹黑,給我們廠長留下這件麻煩的案子,這叫無頭情案,莫說我們王廠長,就是那日斷陽來夜斷陰的黑老包,未必能斷個清白?等着看這齣鬧劇吧!

還是王廠長冷靜一些,率先從眼前的迷魂陣中解脫出來,揣摸着這裡邊會不會有常人難以覺察的隱情呢?他苦苦地思索着,心裡呼喊着:劉濤啊劉濤,眼下哪一位姑娘才是你真心相愛的人呢?

追悼會開不下去了,兩位「未婚妻」把靈堂攪成了一鍋稀飯。白玖息悲止哀,躍躍欲試,想跳出來怒斥黃珍。黃珍卻正傷心地號陶痛哭…兩個花圈驟然之間弄得劉科長的光輝形象一落千丈!

王廠長只得叫追悼會草草收場。散場以後,王廠長叫司儀通知兩位姑娘暫時留在廠里,住進客房。廠長和保衛科的丁科長仔細商量,並把劉濤那隻紅木寶盒打開,將裡邊的東西一一列了清單,二人耳語了一會兒,然後由王廠長從寶盒中取出一枚赤金戒指,去客房裡會見白玖和黃珍。

王廠長走進客房,兩位姑娘一樣的如花似玉,一樣的淒楚哀痛,也是一樣的可憐而又可疑。兩位姑娘見廠長來了,就像見到了救星,苦苦地盼着對她們作出公正的裁決。廠長進屋之後,只對兩位姑娘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可他的眼神卻不停地在二人臉上轉動,試圖想察覺什麼,或看透她們的心。這世間的事真是絕門透頂了,竟然會有兩個活鮮鮮的美姐兒爭奪一個死人,這裡邊隱藏着一個什麼樣的實質性根由?讓你二人爭吧,奪吧!廠長緩緩地從衣袋裡掏出那枚赤金戒指,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桌子上,然後鄭重地對她們說:「這是劉科長留下的,你們誰是他的未婚妻,就有權得到這枚金戒指,請接受這份禮物吧!」

兩位姑娘同時看着這枚戒指。金戒閃閃爍爍,滿屋生輝。二人眼裡突然一亮,躍躍欲試。廠長把二人的神色看到眼裡,心中忽地閃過一絲陰影,絕不能讓靈堂的一幕重演,否則就是靈堂爭死人而這屋裡又爭金戒,於是他意味深長地說: 「不過,本人奉告二位,在拿戒指前,應當慎重地想想,如果不是那個身份,渾水摸魚,那會遭人譴責的,也許還會吃官司!」

果然二人征住了,僵硬地原地站着,沒有上前取金戒,廠長在一旁留着神。昨天夜晚,廠長叫一位女幹部分別找兩位姑娘個別談話,內容無非是做事要憑良心,不能欺騙死者。兩位姑娘一口咬定是劉濤的心上人,並說早已和他海誓山盟,結下不解良緣。女幹部無法辨別真偽,只得把問題上交給廠長,廠長和丁科長想了好久,才策劃了這個「以金試情」的辦法。可眼下兩位姑娘在金戒指面前卻又怯步了,看來問題真有些棘手。他只好硬着頭皮開始詢問,他先對黃珍說:「黃珍姑娘,請問你和劉科長相識多久了?」

「還不到半年。」

「你們定親了嗎?」

黃珍低下頭,羞澀地回答:「定了。」

「他是否許願給你買戒指?」

「沒有。」

廠長見黃珍回答誠懇乾脆,也就不好細說下去,只好回頭又問白玖:「白玖姑娘,你和劉科長相交多久了?」

「一年多了。」「你們訂婚了嗎?」

「定了。」

「他給你許過願嗎?」

白玖毫不猶豫地回答: 「許過,但不是說買金戒指,是說送給我金耳環!」

而廠長以為有譜兒了,接過話說: 「金耳環和金戒指反正都是金子,也許是劉濤在為你買金耳環時突然改變主意就買了這隻金戒指,現在你可以認領了,拿去吧!」

白玖感激地說:「如果是金耳環,我可以帶走,我是絕對不能收金戒指的。我這次來你們廠,只是為悼念我那可憐的人!」

廠長無法說服白玖,又對黃珍說:「既然白玖說這戒指不屬於她,那一定是你的,你拿着吧!」

黃珍面紅耳赤,不安地回答:「王廠長,我不是來剝死人皮的,只是趕來表示一分心意,哀悼劉濤!」

怪事一柱連着一柱,王廠長真是無可奈何。從兩個花圈的鬧劇開始,到「以金試心」煮夾生飯為止,王廠長處於非常尷尬的境地。她們雖然都不接受這枚金戒,但各自都咬定劉濤是她的情人。看來兩位姑娘都不像是為索取劉濤的遺產而來,倒像是痛悼情人所至。她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王廠長白天太忙,抽不出時間來關心:兩位姑娘,直到夜晚睡在床上才開始想這件事。想着想着,他叫起苦來:劉濤,你生前表現那麼好,是廠里優秀幹部、市裡的勞模,怎麼去時卻給廠里留下一串難解的謎?你不知道有人借題發揮,說你生前不結婚,原來是在玩弄兩個純真的女性,你的德行將受到某種損害嗎?我這個當廠長的心裡也不是滋味,既要對你生前負責,也要對你死後負責到底,還要實現你的遺願,把那隻紅漆寶盒準確無誤地送到你未婚妻的手中。

廠長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突然,他腦子裡冒出一個奇妙的主意。起床之後,他和保衛科丁科長商量。丁科長說:「不妨先試一試。」

按照預約的時間,白玖和黃珍先後來到接待室。丁科長取出紅漆寶盒放在桌子上,又從身上掏出一張卡片放在盒子上邊,然後對王廠長遞了個眼色。王廠長便開始對兩位姑娘說話:「昨天那枚金戒指,是劉濤遺產的一部分,就是從這隻盒子裡取出來的。兩位姑娘昨天風格很高,都不願接受。我非常敬佩!可是,根據劉濤臨終遺言,這隻盒子要送給他的未婚妻。你二人看着辦吧!」

丁科長在一旁註視着兩位姑娘的反應。她們和昨天一樣,只木訥訥地坐着,不回話也不動彈,好像在等待廠長的下文。丁科長心裡有些發毛,他重複了一遍廠長的話:「劉濤的遺言說了,你們看着辦吧!」

廠長接着說:「你們誰有這個緣分,就把這盒子取走,這是最後一個機會,否則,我們另作處理。」

這突如其來的選擇,使兩位姑娘心裡發悚。她們不知道廠長葫蘆里裝的什麼藥,只呆呆地看着盒子出神。

過了片刻,黃珍先清醒過來,走到桌子旁邊,伸手摸了摸那隻寶盒,又抖抖索索把它捧起…

這時白玖迅速作出反應,快步跨到桌前,兩眼盯住黃珍。黃珍捧着寶盒悲悲切切地難過一陣,但她並沒有把這盒子立即帶走,還是把它放回原來的地方,只把盒子上面那張硬紙卡片緊緊地攥在手心。

白玖再也沒有猶豫,突然伸手把盒子緊緊抓住,淚花奪眶而出,灑在那隻紅盒子上。兩位姑娘都像死了親人一樣難過。

廠長因為昨天「以金試心」的失敗,他一改那種過分莊重嚴肅的神情,對兩位姑娘溫和地說: 「我看,就這麼定了,你們各自帶着手中的東西回家去吧。不過,我聲明一點,如果回家之後有反悔的,可以再來廠里找我們,那時再做些調整,明白了嗎?」

這一回事情處理得十分順利,兩位姑娘沒吵沒鬧,連譏諷話也沒說一句,各自離去。黃珍只帶走那一張硬紙卡片,卡片是劉濤骨灰盒在火葬場的存放簽證,實則也算是一隻盒子。白玖抱走的自然是劉濤遺留下的那隻寶盒。兩位姑娘各擁有一隻盒子。她們告別王廠長離開工廠時,有人看見她們一人手捧一樣東西,一前一後走出去,說是前邊的姑娘在哭,後邊的姑娘在笑,可是老門衛卻說他看得真真切切,兩位姑娘出門時都在哭,而且哭得很傷心,眼圈兒都發紅了。

王廠長得知這個情況,猜想要麼是兩位姑娘早已串通一氣,冒名來領取劉濤的遺產,如今這樣的騙子還少麼?要麼這二人都與劉濤生前有瓜葛,難分高低。事情弄到這種地步,廠長心裡也很不踏實,自己設計的這一着是否有效?萬一有個閃失怎麼向廠里人交代?

王廠長等了三天,不見兩位姑娘來廠找他的麻煩。先說黃珍那姑娘,她帶走了劉濤骨灰盒的存放卡,實則就是領走了劉濤的骨灰盒,等於公開了她和劉濤的關係,關係一經肯定,即為劉濤財產的合法繼承人。可黃珍為什麼不到廠里來清理劉濤的東西?如果她過分一點,就連那天白玖抱走的那隻寶盒子也可以追回呀,她為什麼不來?最使廠長奇怪的是,白玖抱走的那隻寶盒。這寶盒,並非劉濤生前的原樣,而是經過王廠長與丁科長設計處理了的,裡邊的金戒、存款摺子等物全部取了出來,寶盒中只放了一樣東西,就是劉濤生前在鄉下熟人那裡暫借1000元的欠單存根,而且,這筆欠款的還期就在近日。事情非常清楚,白玖帶回寶盒,不但得不到什麼錢財,反而還要倒貼1000元債款。廠長並非想把劉濤的欠債轉嫁給白玖,再說劉濤生前存了兩萬多元,完全有償還能力。廠長只是想試試白玖對劉濤是不是真心實意,所以他曾有言在先,如果她們回家之後有反悔的,可以來廠找他。不料白玖捧走寶盒已經三天了,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是不是她回家之後認為自己上了當,但又說不出口,只好一氣之下把欠單存根毀了,把寶盒也給砸了?如果那樣的話,豈不影響劉濤的名聲,也壞了廠里的聲譽?於是王廠長和丁科長立即起程,急忙趕到鄉下白玖的家。

當二人到了白玖家裡時,不巧白玫剛剛出門去了,只有白玖媽在家裡。廠長和白玖媽交談,問寒問暖,非常融洽。他慢慢把話題轉到白玖身上。白玖媽說:「這兩天玖玖有些反常,向我要了600塊錢,還去她舅舅那裡借了400塊,說有樁急事要辦。前兩天她還從外邊拎回一個木盒子,她抱着那木盒子哭了一夜。我問她出了什麼事,她死也不開口。剛才我一眨眼,她又跑出門去了,也不知什麼東西勾走了她的魂兒?」

廠長聽了覺得蹊蹺,莫非白玖和劉濤真有那種瓜葛?他想探一探白玖媽的口氣再作計較,便問道:「大媽,你認識市橙汁廠的劉科長嗎?」

「你是說劉濤嗎?」

「是。」

白玖媽一聽說劉濤便來了精神,讚揚地說:「好人啊,上哪裡去找這樣的大好人!」

「大媽,原來你們認識劉濤!」

「嗯,不但認識,關係還不一般呢!」王廠長一聽有譜了,更進一步打聽:「大媽,可以談談嗎?」

白玖媽的話厘子一下打開了:「你們城裡的人不知道,我們村里人沒有不曉得的。那是一年前,我們家裡鬧翻了天,看稀奇的人差點把房子都擠塌了。你說我這當媽的哪點錯了,我好心好意給玖玖找了一個對象,那娃子條件不錯,要人樣有人樣,要家景有家景,是村裡有名的柑桔萬元戶,他一次就給我們送了3000元的甜橙苗子,過不幾年我們的果園就有收了。可我女兒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只得吹了。親事一吹,那娃子臉也翻了,他好歹要挖我們田裡的苗子,不然就逼我們退苗子款。那麼多錢,我們窮家小戶怎麼拿得出來呢?那娃子坐在我家不走,說不還款就交出玖玖,逼得雞飛狗跳,我女兒不敢落屋,我也差點被逼得去跳河!天無絕人之路,後來市橙汁廠的瀏濤到這裡來幫助我們發展柑桔生產,他知道我家的難處後,就把他私人的2000塊還給那娃子,後來又找熟人借了1000元,全部還清了,總算沒鬧出人命!」

王廠長越是了解劉濤生前的為人,越想把他「腳踏兩隻船」的事兒弄清楚,又問白玖媽:「大媽,劉濤這人和你玖玖關係怎樣?」

「不瞞你說,我家女兒有這個意思,當媽的看得出來,玖玖不光是感謝劉濤救人的恩情,還喜歡劉濤的人品。」

「劉濤對你女兒呢?」

「這個我就說不清楚了。他以後到我們村幫助發展柑桔,也到我們家裡來過多次,但從沒提過和玖玖的事。」

「你老人家怎麼看呢?」

「依老婆子看,玖玖不配人家!但是,同志呀,這如今娃兒們私下事兒,當媽的一時怎麼說得清楚?」

「大媽說的也是。」

這一次王廠長雖然對劉濤和白玖的事有所了解,但終因未見到白玖,所以還是背着一個問號回到廠里。廠里的人,尤其是那些好事的小青年,紛紛前來打聽劉濤的未婚妻查清了沒有,以便去探望和安慰這位可憐的姑娘。你叫廠長怎麼回答呢?他的心裡也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王廠長回到廠里,處理了一樁樁亟待要辦的事,然後靜下來一想,心中深感愧疚。他設計的那個「空盒計」,會不會是一個傻點子,弄巧成拙,反而難為了白玖,要她為死者去還債?眼下廠里廠外都關心劉濤生前的為人,兩個花圈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他同時有兩個未婚妻,那是不道德的,該弄個水落石出了,也好讓劉濤的遺願得以實現,讓他含笑九泉!

王廠長又安排了一個日程,依然和丁科長去到一個邊遠的村寨,找到了黃珍姑娘的住地。剛來到黃珍的家門口,就聽到從屋裡傳出女人的叫罵聲:「…死丫頭,你從城裡抱回死人的骨灰,不怕落個不吉利?」

沒有回答,只有哭聲。接着那罵聲又傳出來:「造孽羅,你一個大姑娘,嚼什麼舌根,硬說是你男人死了。挨刀的,你今後還嫁不嫁人?」

屋裡的哭聲戛然而止,被罵的姑娘回嘴了:「媽,我嫁人不嫁人與你不相干!」「好,不相干,我走!我走!」只聽裡邊「當哐」一聲響、大概是當媽的從後門溜出去了。

廠長和丁科長趁着這個空兒,走進屋裡,果然是黃珍遭她媽罵了一頓。黃珍因為心裡難過,兩眼直勾勾地盯着立柜上邊一個白細瓷盒子,沒有發覺有人進來。

廠長一目了然,白盒子是劉濤的骨灰盒,很顯然,黃珍拿了卡片後去火葬場把劉濤的骨灰盒領走了,如今就擱置在她家中。眼下農村中的封建思想殘餘相當嚴重,一個大姑娘抱回一個男人的骨灰盒能不遭人的責罵嗎?家庭的壓力更不用形容了。

廠長科長萬分感動,似乎洞悉了兩位姑娘心中深沉的情愫。他們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色。廠長便輕輕地咳了兩聲,很有禮貌地說:「姑娘,對不起,打擾你了!」

黃珍見有人來了,立即擦去眼淚迴轉身來,發現是王廠長和丁科長,便招呼他們在屋裡坐,給二人遞茶送煙。

廠長品了幾口茶,用商量的口氣對黃珍說:「我和丁科長到你家裡,是想和你商量兩件事。」

「什麼事?」「根據劉濤的遺言,我們想把他的財產清單給你看一看。」

廠長把清單遞給黃珍。「我不看!」

「你應該關心一下,上邊有一些東西,還有三個存款摺子。」

「三個存摺?多少錢?」

「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說了,不看。」

廠長沒辦法,只好把清單和存摺收回到提包里,又對她說:「第二件事,我們想…想把劉濤的骨灰盒帶回廠里,以免…」

話沒說完,只見黃珍杏眼圓睜,瞪着廠長,帶着幾分野性,大聲叫着:「不行!」

廠長連忙解釋說:「珍珍,我們沒有別的意思,考慮到你還是個大姑娘,怕今後給你帶來麻煩!」

「我什麼也不怕,我不能把他扔在一邊!」

「他已不在人世,放哪裡都一樣。」

「不,我雖然不在那個份上,但做人要有良心。我已和家裡人說好了,我要把他埋在後邊山上,我們朝夕相伴!」

廠長深深地領悟到,她的愛,已經超越尋常,升華到生死不渝的境界。經他們在村里了解,原來,這裡曾經發生過一件事。黃珍住的這個村,小地名叫滑石坡。這一帶因地理的特殊構造,經常發生崩山滑坡。半年前,劉濤到滑石坡開闢甜橙基地。一天清晨,他從基地幼林中觀察芽苞生長情況後回到村里,剛到村口,就遇見黃珍的母親迎面奔跑過來,邊跑邊哭叫着:「岩滾了,岩滾了,救救我女兒吧!」

眼下村裡的青壯漢子還在坡上打早工,一群婆婆媽媽圍上來急得直打轉兒。劉濤順黃珍媽指的方向一看:咬,一股泥石流正在緩緩向下移動,一片塵土煙霧。幾個年輕大嫂想衝過去救人,又因飛沙走石退了回來。劉濤觀察片刻,穿過隨時會坍塌的岩腳,直奔黃家屋場。那曳光帶火的飛石呼嘯着從他耳邊擦過,幾次險些腦漿迸裂。他機警得像獐子一樣,躲躲閃閃總算蹦到快要倒塌的屋前。房屋裂開了一條條大口子,整個屋基已經緩緩向下滑動,情況緊急。劉濤已來不及從大門入內,便從一條牆縫中鑽了進去,裡面像篩糠一樣灰濛濛的,一時找不到黃珍姑娘。他一邊呼喊一邊衝進內屋尋找,發現黃珍倒在窗下已不省人事。他抱着她往外邊奔跑,這時大門已被亂石封死,他只好抱她從牆縫中鑽出去,他們剛一鑽出來,只聽驚天動地一聲巨響,房倒屋塌順泥石流滾滾而下。黃珍的性命保住了,可劉濤的一隻腿卻站不起來了…

村里人都很感激劉濤,為他調治傷口,特別是黃珍母女日夜守護着他。劉濤的傷很快好了,他離開滑石坡時,黃珍情意纏綿地對他說:「恩人,在這裡多養一段時間吧,我願意永遠守在你的身邊!」

「謝謝珍珍,只怕我沒有這個福氣喲!」

黃珍見沒旁人,嬌嗔地說:「你完全有這個福分,只怕我們不配!」

劉濤把話挑明了說:「珍珍,你不要這樣,婚姻大事要慎重考慮,以德報恩並不是愛情!」

珍珍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劉濤看。劉濤卻委婉地說:「廠里太忙,珍珍,我該走了!」珍珍看着劉濤遠去的背影,淚如泉湧。

廠長和科長只好帶着三個存款折回到廠里。他坐在辦公室,瞪着三個存摺愣愣地出神,自言自語地說:存摺呀存摺,我應當把你交給哪一位姑娘呢?

廠長去一趟滑石坡,雖然對黃珍姑娘有了進一步了解,但把她和白玖姑娘相比較,二人和劉濤的關係都定不下來,他必須再找一些線索,然後對兩位姑娘進行「偵查」。他想先見見白玖,從她帶回去的那張欠款單存根上找一個突破口。

說曹操曹操到,白玖拎着一個小包登門找廠長來了。她還是那副憂鬱的愁容,那種哀惋的神色,遺感地說:「王廠長,聽媽說您到我家去過。」

「是的是的。」廠長熱情地接待白玖。白玖打開小包,裡邊是上次從這裡帶走的那隻紅寶盒。她從盒子裡取出一張紙條遞給王廠長。廠長接過一看,是劉濤的還款收據。廠長去白玖家時,曾聽她母親說女兒借錢籌款,原來是為劉濤還債。廠長有些激動地說:「白玖,真苦了你呀!」

白玖羞怯地回答:「不然怎麼叫患難之交呢?」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清晰,但也越來越難辦。黃珍那邊一片痴情,白玖這裡也是痴情一片!廠長叫起苦來:劉濤呀劉濤,你生前做了那樣多廠里人不知道的驚人之事,為他人排優解難,甚至救了人家的命,但遺憾的是,你先後和兩位姑娘接觸時,是不是有失之檢點的地方?至少對她們的態度有些暖昧,造成對方某種錯覺。這兩位鄉下姑娘,正處在多夢時節,如果言行稍有不慎,就會使對方產生幻象,生出許多枝節,這就是你給我們惹下麻煩的根由,你臨終時委託的事怎麼去完成?

王廠長不願輕易放過眼前的機會,進一步和白玖深談。慢慢地,他發現白玖姑娘雖然是一副哀愁的面容,但她說話那分情態、那語調隱藏着的內蘊,卻與以前判若二人。她開始對廠長提問:「請問王廠長,劉濤是怎麼突然死去的?」

「這個…」廠長沒料到這位姑娘會突如其來地追問劉濤的死因,只好解釋說:「醫院的結論是心臟病突發!」

白玖正色道:「你這位廠長也太不關心人了!」

「我是有一定責任的。」

「既然死了,為什麼不通知我?」

廠長心想:我怎麼知道你是他的什麼人?到現在還說不清楚呢!可他卻歉疚地回答說:「對不起,我們的工作很不細緻,不清楚你和他的關係!」

「一副官僚模樣,現在你應當清楚了吧!」廠長直想說我現在正調查着呢,他沒有立即回答。

白玖見廠長不作明確表態,認為正是攻一攻的火候,追問道:「同志,請問劉濤臨終前有話沒有?」

廠長感到白玖話中有話,知道她是投石問路,於是來了個火力偵察,反問她:「你聽到旁人說了什麼啦?」

「我作為劉濤的未婚妻,應當知道他的遺願,難道他留給我的只是那張一千元的欠單嗎?」

廠長已經意識到白玖在追劉濤的遺產,問題已進入實質部分。果然,白玖緊接着追問:「劉濤孤身一人,你們對他的財產進行登記了嗎?」

廠長明白事情溪蹺,利利索索地回答:「清了。」

白玖突然站了起來,不客氣地說:「我要看一看清單!」

廠長頓悟,覺得來者不善,干跪回答說:「只怕你沒有這個資格!」

白玖大哭大鬧,撲上去揪住廠長數落起來:「你們欺負人,欺負我這個鄉下女子,嗷嗷…劉濤死了,你們就欺負他的未婚妻,我不想活了!嗷嗷…」

丁科長把白玖拉開,勸她說:「白玖,你和劉濤有什麼關係,廠里人都知道,保衛科也作了調查,從你送花圈到現在要遺產,我們都清楚了。人總要講良心!」

「我要是不講良心,那枚赤金戒指我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去求爹爹告奶奶借錢為劉濤還債?我就是憑自己的良心來認死人的,你們不信,我可以把我們的戀愛經過講給你們聽!」

廠長理正衣帽,詼諧地說:「現在廠里正忙着,我們沒有那份閒心,你最好去對一個會編傳奇故事的人講講。」

「難道我不認領金戒指也是胡編的?湊錢還債也是胡編的?」

「不錯,這兩件事是事實,不過,想用誘餌釣大魚,那也辦不到!」

「你們打算怎樣處理劉濤的遺產?」

「我們鄭重地告訴你,誰有一片芳心就給誰。其實你上次來廠時已經知道了,劉濤的骨灰盒早已被一位真心實意的姑娘捧走了!」

白玖倖倖地走了,走了幾步後毫不示弱地回頭說:「姓王的,你等着,我要上市法院去告你們!」

廠長回敬道:「本廠長一定奉陪!」

廠長要丁科長把兩萬元的存摺送給黃珍。

自從白玖鬧廠之後,王廠長等了三天,不見法院來人傳訊。這天中午,倒是等來了一封滑石坡的信,是該村扶貧小組寄給廠里的,上面寫着:市橙汁廠,你廠劉濤同志獻給我們的兩萬元發展柑桔經費,我們已如數收到,我們這個窮山溝有了希望!萬分感謝你們培養了這樣一位雷鋒式的好幹部,請代我們全村的人向他和他的親人問好!

真相大白,原來是黃珍把三個存摺的錢全部獻給了村里。無頭情緣終於真相大白,王廠長吁了一口長氣:黃珍,你這位真誠的姑娘,我總算把你找准了,你的未婚夫將含笑九泉!

評論列表

頭像
2024-08-29 02:08:59

情感方面有問題,真的是要找專業的諮詢機構

頭像
2024-08-12 06:08:33

求助

頭像
2023-11-09 14:11:29

如果發信息不回,怎麼辦?

頭像
2023-10-06 11:10:27

老師,可以諮詢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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