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我要到韓榮榮家去做客。
我名叫趙生，來自農村，北理工重點大學本科生。我的各門功課都很優秀，就是英語不行，失去了保送研究生的大好機會。大學畢業我來到當時人人都不願去的國企，山西振興廠，我之所以來這裡，是看好這裡工作不太緊張，空閒時間多，能有較多的時間複習功課，為考研做準備。
韓榮榮是我的同事，我們兩個人同一個辦公室，同一個師傅。
韓榮榮的父母親不是一般人，都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畢業的大學生。他父親是工廠的總工程師兼副廠長，她媽是子弟中學的校長，都是事業成功人士。
可是韓榮榮就沒有繼承父母優秀的遺傳因子，從小學習就不行，聽說高中畢業時，差點連畢業證都拿不到，後來父母通過關係，彎彎曲曲搞了張大專文憑，也來到工廠的技術部門工作。
韓榮榮工作能力不太行，對於師傅分配的工作，不能獨立完成，常常是師傅多次講解，都有些不耐煩了，他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來他就乾脆不問師傅了，讓我幫他完成，我也就逼着師傅幫他完成了。這樣一來二去我們就成了朋友。
我一個月不多的工資，除了吃喝，剩下的錢都寄回家還債。榮榮知道我生活困難，在經濟上常常補貼我，把父母給的零花錢塞在我的手中，還把自己的舊衣服給我穿。雖是舊的，但常常有七八分新，而且衣服的質地也很好。我感覺榮榮的父母都是當官的，他對我這個農民子弟毫無歧視之心，充滿了同情心，榮榮是一個不錯的心地善良的大男孩，夠朋友.！
昨天我們說好，今天上午一起去游泳，讓我去找他。
02
我在韓榮榮家剛坐好，外面的門鈴便急促地響起來，從外面旋進一位光彩奪目的妙齡少女，我一看認識是工廠第一大美人，張玉玉小姐。她很自然地站在韓榮榮的身旁，送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榮榮也回敬了一個笑容，二人配合很默契。估計他們已經處了一段時間了。榮榮這小子，對朋友也保密。
我偷偷地打量着她的側影，她臉輪廓線很棒；皮膚白而有彈性，水靈靈的，身條輪廓線也很棒，她穿一件連身裙，從細腰肢自然地垂下來，乳房微微凸起，身體各個部分零件的分配，恰到好處。
前幾天我們單身宿舍的幾個年輕人還在議論，工廠第一大美人，張玉玉，將來不知落到誰手裡？沒想到她已經成了韓榮榮的女朋友，榮榮有個好老子，有權有錢有地位，如果他們二人能搞成 將來的一切，房子、車、家具、家電、等等都不用自己操心，韓榮榮的父母就他一個兒子，張玉玉的生活至少在山西振興廠是拔尖的。
03
周一韓榮榮沒來上班，一打聽他爸出事了，他爸涉嫌省里一樁經濟要案被公安局拘留了。
一聽此消息，我的心沉甸甸的，下午沒去上班，躺在宿舍里想心事。
然聽見有人敲窗戶，我從床上爬起來往外一看，是榮榮和他的母親，我趕緊往外走。我趕緊走出去，把他們請到我的單身宿舍里來。
在我的印象中，榮榮的母親是十分考究生活的。在平常的日子裡，不論是在家中還是單位，或是上街，總是把自己收拾的利利落落，精精幹干，身上的衣服看上去總是那樣合身，得體。
而眼前的榮榮的母親，頭髮亂蓬蓬的，身上胡亂穿着一件男性的衣服，袖子很長，扣子也沒全系住，臉上布滿了灰塵，手裡提着一個旅行包，有幾分像沿街叫賣的小商小販。榮榮的狀態也不比他的母親強，一身衣服髒兮兮的，滿臉灰塵，表情沮喪，好像是貨場幫人搬運貨物的打工仔，不知他們找我有什麼事？
榮榮的媽左一眼右一眼打量着我這間小房子，然後呑呑吐吐地說，小趙，我家的房子被公安局封了，當年我與榮榮的爸都是外地分到這裡的學生，在本地沒有親戚，我與榮榮想在你這裡暫住一段時間，等待他爸問題清楚，就離開了。
我連忙說，沒問題，我與榮榮是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然後我又反問一句。你們為什麼不到張玉玉家住？她家的條件肯定比我這兒好。
榮榮媽說，快別提那她了。榮榮在一旁低着頭不說話，然後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04
翌日一上班，我就去廠前區的行政大樓里找玉玉。
玉玉原來只是山西振興廠八分廠一名工人，她剛和榮榮談朋友，那些善於追隨上司的中層領導幹部，就手急眼快地把玉玉調到了廠團委擔任宣傳幹事，成了脫離體力勞動的一名機關工作人員。
我直接了當地說：玉玉，你是榮榮的女朋友，他家遇到了不幸的事情，你應該去看看他。
玉玉反問我：我為什麼一定要去看榮榮？
因為你是他的女朋友！
他爸出事了，與他分手了。
即便分手，作為曾經的女朋友也應去看看他，做事不能太絕情。
我覺的一個人生活在世界上，應首先為自己的利益多着想。榮榮家出事了，我如果還和他糾纏在一起，領導對我怎看？同事對我怎看？對我的前途有什麼樣的好處?
玉玉，你太絕情了，你今天能到行政大樓上班，不是沾了榮榮爸的光？
趙生，你錯了，我是憑我的顏值。廠里很多人都在追求我，不瞞你說，團委書記就很喜歡我，他說我是山西振興廠女人最靚麗的招牌。
聽玉玉這一說，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湧上心頭，我意味深長地說：團委書記，那可是個已婚者啊！
趙生，你別往歪處想，他不就是想多看看我的臉，那就看吧。趙生，實話說，追求我的人多着呢，我從不跟人私自約會，他們看上我，我還看不上他們呢？
我該說的話也說了，該告辭了。就在我抬頭的瞬間，發現玉玉用直勾勾火辣辣的眼光看着我，盯得我心裡直發慌。
05
星期天上午我正在辦公室看書，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果然是玉玉.。
這樣漂亮的姑娘坐在我的對面，我還能安安靜靜看書嗎？書是看不下去了，我便和她攀談起來。
玉玉，你和榮榮談朋友快一年，,你難道對榮榮一點也不留戀？
……
為什麼你總談別人，不談談你自己呢？
我有什麼好談的，一個窮小子，一個一無所有農民的兒子。
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玉玉沒有馬上回答，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她的臉微微有些發紅，沖我一笑緊接着低下頭，悄悄說：難道我們之間就不能交朋友？
那天預感到玉玉主動向我靠攏，現在她當着我的面，真真切切地提出要和我交朋友時，我嚇了一大跳，這張玉玉也太...太新潮了吧，和我認識才幾天，就要和我交朋友。我儘管歲數不大，很理智，知道我現在不是談朋友的時候。
我笑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想，玉玉這個美人，為什麼要與我交朋友呢？我的父母可是山區的老農民？她是不是看好我考上研究生以後的好前途？
在這一段時間裡，說實話我真得很感謝她，能來陪我複習功課。若大的辦公大樓，在整個星期天，特別是晚上，整座樓，只有我一人，周圍安安靜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安靜得真得有些嚇人，我真得感到非常非常寂寞，我真怕自己耐不住寂寞而放棄了考研的理想。有了一個漂亮姑娘在我身旁，我感到辦公室像家一樣溫馨，看起書來格外踏實。
我考上研究生，真得要走了，看在玉玉陪我複習功課的份上，也應該與她說的什麼。我給她發了條短信，說要請她吃頓飯，還說我沒發揮好，沒考上，準備明年再考，現辭職離開廠里，到外地打工。
把我考上研究生的消息隱瞞了。我這樣做自然也是想試試她，是在乎我這個人？還是在乎我的前途？然而她沒來，她和我交往的目的也就清楚了，她是奔我的美好前途才與我交往的，
我將來有了好前途，她也可以跟着享福，並不是看上我這個人，我與她的交往也就不了了之了。
05
我考上研究生離開山西振興廠半年左右的時間，榮榮父親的問題徹底調查清楚了，在經濟上沒有受賄收賄現象。
官復原職後，榮榮的父親起早貪黑地工作着，在以他為首的廠領導班子的帶領下，全廠職工團結一致，同心協力，經過二年的努力，工廠的面貌發生了根本變化。
在今年九月份，省工辦對山西振興廠等幾個同行業的廠礦進行了考評，山西振興廠名列山西省同行廠礦的第一名，又一件大喜事降臨到韓家：榮榮的父親以卓越的工作成績受到上級領導的提拔，調到省外事口商檢局擔任局長，外事口很需要像榮榮父親這樣，既懂專業技術又廉潔的好幹部。
榮榮也真有福氣，沾父親的光，也調到了外事口的商檢局工作。
榮榮30歲那年收穫了一分愛情，女朋友是他同事，26歲，比他小四歲，本科生，父母親都很滿意。
我研究生畢業後，進了京城一家外企，這一年我28歲了，此時我還是不敢考慮個人問題，把心全部放在工作上，三年後成為部門經理，個人的小金庫里也有了一筆可觀的存款，夠在京城買按揭貸款的首付了，才開始考慮個人問題。
我也是過了30歲才成的家，妻子是同學介紹的，同一所大學的學妹。
06
過了很多年，母親病故。處理完母親的喪事，我心情很鬱悶，想在家鄉多呆幾天，這期間我抽時間到省城看了看榮榮。
這一年，我和榮榮已是近五十歲的人了。
我和榮榮一起回山西振興廠看了看，在山西振興廠附近的一家裝潢很闊氣的飯店吃了一頓飯。
飯間說着說着，又說到了玉玉。
玉玉該成家了吧？我問。
她……榮榮笑了，榮榮的笑，含有別的內容。
他還沒成家？我吃驚地問。
她還在談戀愛。
這麼大歲數了，她與誰談？
她還是在攀高，她不斷地談，不斷地放棄，名聲很不怎麼樣了。我雖然離開山西振興廠了，但我是在那裡長大的，有好幾個玩朋友，他們也過來，我也去找他們，我們說話，總要說到玉玉，她在山西振興廠很有名。
……
正在此時，榮榮大喊一聲，趙生，你看，對面走過來的那個女人，就是玉玉。
我往外一看，一個中年女人牽着一個小白狗，從對面走來，看上去依然有風度，她的腰肢仍然很細，走在市井女人群里還是很招人。最引人是她的嘴唇，用化妝品塗得紅旺旺的。
她還是單身嗎？我問。
那還用問？
她很美，難道還找不到一個男人？
這是一個『只能共福不能共患』的女人，誰敢要？一個人的一生里，誰敢保證自己不遇到坎坷。
看來一個女人只有貌，還是不行，心靈美才是真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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